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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天天新视野】笨拙少女与迷之代理人 #06
来源: 哔哩哔哩     时间: 2023-06-29 18:30:31

蓝湖公立中学。

一间普通的学校。男女混校,只不过为方便管理单个班级只有女孩或是男孩。


【资料图】

这个年纪的男孩女孩们也更爱和同性朋友一起玩,对他们来说异性就像外星人一样,完全不知道对面在想些什么。所以在上学路上能够看见穿着整洁校服的学生三五成群,不过终归是女孩们一群、男孩们另一群。

如果有学生没有融入团体,总会下意识觉得这个学生遭到了欺负。

绿子是独来独往的人,不是被人欺负——绿子欺负别人倒更正常,没人敢去欺负她——是绿子不爱参加团体活动,再加上特长生要训练的理由,时不时就请假和旷课。给别人留下了不好接近的印象。不少不知情的同级都以为她是坏学生。

久而久之,除了少数几个了解绿子的朋友,其他人都因为害怕而避而远之。

在今天,这种避而远之的情况愈发严重。

绿子现在只穿了一件单薄大衣,大衣长至膝盖,再往下就是光溜溜的小腿肚子,脚连袜子都没穿直接套进运动鞋。

她不会就只穿了一件大衣吧……周遭的学生不由这样想。

绿子不在意别人的看法,但一直被视线盯着也总会觉得不舒服。从早上出门开始,她就有一直被盯着的感觉。不过视线停留在绿子身上的时间,不比盖在身上的云阴久。多数人瞄到一眼就避得远远的了。

学校门口有人站在云阴里向她招手,「嘿!绿子!」

「伊诗?!」

云缓缓移动,露出她的样子——伊诗。但她也没有穿校服,穿的是平时的衣服。

绿子两三步就跑到了她跟前,牵住她的双手。

「你没事吧?身体有没有哪里疼?」

「我没事。」伊诗说,「联系不上你,只能在这里干等……要是你今天没来学校,我就要去报警了。」

「对不起!我应该给你打个电话留言报平安的。」绿子双手合十向伊诗道歉。

伊诗放松了下来,「真希望以后有人能发明随身电话,那样沟通就方便了。」

「那么大一坨东西随身带着,怎么都不方便吧?」

「做得像支笔那样小,放进口袋就好了啊。」

「那电话线呢?」

「有人会去想办法解决的。」

伊诗现在才打量起绿子的着装,不甚安心地问。

「你昨天去哪里了?」

「发生了一些事……哎,有点复杂。」

「复杂就慢慢讲。」她寸步不让,「我妈妈跟学校请了假,让我在家休息。她去上班了,现在我有时间。」

绿子咽了咽口水,「昨天我们不是被怪物袭击了嘛……后来是安全人员救了我们。你晕倒了,他们就把你送回去了。我还醒着,找我问了一些话……就这样。」

「绿子说实话。」伊诗说,「每次你一紧张就咽口水,太明显了。」

「哎呀!好嘛……问话的安全人员单独把我带走了。」

伊诗挑着眉,「问话需要换衣服?你校服呢?」

「校服在旅店,还没洗就……」

「旅店!你和谁去了旅店?!」

伊诗近乎是大声吼了出来,把校门附近的学生都惊得一激灵。绿子的短发让她看上去像个男孩子,这让其他人活像看着两个正在吵架的情侣。

绿子食指抵在唇前嘘声,让伊诗别那么惹人注意,拉着她进到角落。

「小声点!别人还以为我们是什么情侣劈腿呢!」

「绿子你是不是欠了别人钱?遇到什么事可以跟我……还有小友讲啊。大家一起想办法……」伊诗越说眼眶越红,忍不住哽咽,「你为什么不珍惜自己……」

「什?!不不不!我没有!你在想些什么啊!」绿子急得额头冒汗,「我没有欠钱。你看,你们给我的钱都在这儿,我都没动!」

「真的没有?」

「真的!」她又补了一句,「我又没小友那样好看……」

被伊诗狠狠瞪了一眼绿子不再说了。

「那你一直攒钱到底是为什么?」

「……原因是——」

绿子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瞒伊诗和小友一辈子——瞒住小友还是有可能的——尤其是伊诗。此前已经有好几次差点露馅,都用妈妈不管她搪塞过去了。

绿子把此前一直放在口袋里的纸片拿出来递给了伊诗,「——这是我在家里找到一张车票,是我妈妈的。紫阳到蓝湖的车票。」

「紫阳?是去购物吗?」伊诗接过车票。

「那个女人有时候也会到处跑去玩。但是留车票一点都不像她会做的事……最重要的是——」绿子指着车票上的时间,「这是我两岁那年。」

「两岁?你是想说,你和你妈妈是从紫阳搬到蓝湖的?」

「只是一种可能性。」绿子拿回车票,好好放回口袋里。她深吸一口气,长叹,「这张车票一定对她很重要,才会一直留在钱包里。而且我一段小时候的有模糊的记忆,是在别的城市和妈妈还有另外一个人……」

「我明白了。」

伊诗猜测到了绿子的想法。

「攒钱是为了去紫阳找你的生父。」

绿子点了点头。

「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?」

绿子扭捏到,「大概,半年前?」

「你是不是蠢啊!先不说仅凭一张车票就做出这个假设离不离谱的问题——十多年过去了,你没想过你那爸爸会不会早就不在紫阳了?再说,能抛下你这么多年都不联系一次,可能根本就对你没感情。即使在紫阳,他也想见你,你去紫阳要怎么找他?一个人一个人问吗?还有,就算你找到他了,那又怎么样?你想和他住一起吗?要是他有自己的家庭呢?你和那些人比,那边才是他的家人?」

绿子一心只想着去找爸爸,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,和妈妈离开的原因又是什么。在她的想象中,只要见到那个人或许自己就会有一个答案。这是她给自己设立的人生目标,至于之后的事,她从未想过。

被风扯长成长条的云缓缓飘着,阴影落在绿子的头上。她支支吾吾说,「我想一边打工,一边找找看……没准……」

「那我们呢?你准备不管我和小友吗?」

「我……」

自然绿子也没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。或者说,她知道这是抛弃朋友,所以才一直没敢去想。她不想承认自己是个为了私心对好朋友不管不顾的人。

「不用继续说了……如果那是你的愿望,我会支持。」伊诗决绝地说,「只是这件事别告诉小友,她知道了会哭死过去的。」

「你们在聊什么私密话题呀,小姐姐们!」

小友突然跳进来勾住两人的肩膀。

小友是什么时候跑过来的?!绿子心慌得不行。我们的谈话被她听到了?

云阴似乎被高风吹跑,柔和的阳光照在三人身上。

伊诗故意咳了咳,用眼神引导绿子看向小友咯咯笑的傻脸——她什么都没听到,别自己露馅了!

「伊诗请病假是嗓子不舒服吗?」小友抚着伊诗胸膛,关切地问。

「咳嗯——小感冒,没事。」

小友又转向绿子,「呃啊……你这是什么衣服?看着像什么离异大叔买给一年只见一次的女儿的生日礼物。品味好差。」

为什么你能想象得这么具体啊!绿子在心中呐喊。

「先不管这个!」

小友兴奋地凑到绿子跟前。

「旅店怎么样?电视机大吗?有没有通宵?」

「哎呀!旅店很好!电视机很大!我没熬过半夜!」绿子把垫着脚的小友按了下去。

「别这么敷衍嘛!」小友神神秘秘凑到绿子耳边,「我听说旅店的电视里有大人的节目……」

「才没有那种东西——只有叫人尴尬得脚趾抓地板的爱情片。后半段不知道为什么男主突然拿出光剑和女主打起来了。」

绿子捏着小友的脸蛋。

「你和那男的昨晚过得怎么样?」

「谁?」小友歪着脑袋。

「阿西。你的宝贝男友。还能有谁……」

「哦。西成先生啊。分手了。」

「哎?!」「为什么?」

绿子和伊诗都被小友的回答给惊到了。

「我很喜欢西成先生,但西成先生已经决定回林中城。那样我们就变成异地恋了。我可忍耐不了没法见面的感情,长痛不如短痛。祝他遇上一个更好的女孩吧!」她接着说,「这是我找的借口。其实是觉得没那么喜欢他就分手了。」

「前一天你可是舍不得分开,能让绿子去住旅店。」伊诗扶着额头,「早点分手说不定就没昨晚那些倒霉事了……」

「倒霉事?」

「咳嗯!送绿子去旅店吹了冷风,患了感冒。」伊诗咳得有些刻意。

「对了。」小友突然问绿子,「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?」

「?」绿子一脸疑惑。

她逼近绿子,近得几乎脸贴脸,「放在心里没有对我说的一件事。」

「是什么呢……」

绿子甚至从小友的问话中感觉到了压迫感。她的大脑高速运作着——伊诗刚刚已经确定小友没有偷听到我们的谈话。所以不会是我准备离开蓝湖的事……那是大叔的事吗?八竿子打不着。那时候小友早跟男友……前男友去约会了。

那是什么呢?

「啊~绿子你别装傻嘛。昨天我不是说捡了快漂亮石头嘛!」

小友退了回去,那股压迫感似乎只是绿子的错觉。

「我跟你们讲,那石头可能是我的幸运石!昨天晚上看球赛,场外球直接落在我的座位上!我还上大屏幕了!后来回家太晚还以为会挨骂,结果姐姐没有说我,竟然还给我留了披萨……今天你们都没来学校,我就想你们能过来陪我就好了。我往窗户外边一看,嘭!你们两就在这儿!」

「虽然我很想立即给你讲讲什么是幸存者偏差。不过算了。」伊诗抱着胸,「我还挺好奇你那块幸运石头长什么样。」

「我怕弄丢,给收到超宝贵盒子里了!」

小友在裙子口袋里摸出细心收起来的小盒子——上面还贴满了亮片——准备打开。

「奇怪?为什么打不开……」

「是不是放口袋里不小心压到了?」绿子接过盒子,起初她想单手打开它,不过盒子扣得很紧。她又换了双手去开,「有点……硬……」

「小心!要崩出来了!」小友忧心忡忡地围在旁边,生怕绿子把盒子里面的东西甩出来。

「哎!我不行,换伊诗你来。」

绿子怕自己用力太大把盒子扭坏,递给了伊诗。

一旁的小友松了一口气。

「……里面没声音,可能是石头把盒子卡住了。」伊诗没有着急去开,而是仔细检查了起来,「插销很松,从侧边能抽出来——好了。」

伊诗用指尖夹住限制盒盖转动的插销,稍微用力就把它给取了下来,然后揭开了盖子。

「……」「……」「……」

三人沉默地看着空荡的盒子。

「你是不是把石头弄丢了?」「你有放东西进去吗?」

「没弄丢!我放进去了的!」小友翻着自己身上的口袋,「真的!」

恰在此时,校内响起了上课铃声,小友铃声吓得原地蹦起来,

「糟了!都把上课忘记了!」她护着裙子就往教室跑。

「我们就不陪你去了。」伊诗把盒子合上丢给小友。

「可恶的请假主义!」

小友刚一离开,云阴就移到了这片角落。少顷,空气都变得冷了起来。

伊诗首先开口。

「你不准备继续解释昨天的事吗?」

「我和一个安全人员大叔去了旅店,独处了一个晚上。」

绿子立马又补了一句。

「我们什么事都没做!我还是处女!」

「已经相信你了,没人问你这个啊!」

伊诗一掌拍在自己额头上,尴尬得要死。

「昨晚那件事应该是个SL-1失常现象。如果处理好了,应该很快就有通报。结果现在别说通报了,连舆论都不存在。」

「伊诗你怎么也知道这个SL什么一二三什么的东西?」

「安全教育课有讲。这连小友都知道。」

这件事似乎只有绿子不知道。

「先不提那个。我想说的是,昨晚的事可能有隐情,不是我们这群善良的普通居民可以掺和的。我从我妈妈那里偷偷读到过一些医疗委员会的报告……如果绿子你被卷进了某件事,我劝你找借口走掉。起码能全身而退。」

相处这么多年,伊诗很清楚绿子容易被鼓动。她担心绿子因为这把自己卷入危险。

「别让人用大义绑架你,什么社会稳定、世界和平啊,和我们没关系。我们管好自己就足够了……」

「哎呀!我没事。用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来绑架我,还不如花钱收买我呢!」绿子下意识想要咽口水,但忍住了,「就只是问话……还有留下来观察什么的。我不会去做危险的事,很快就会结束。」

「还有一件事。」

伊诗说着拉开衣领,颈部上有紫青色的条形淤伤——是昨天留下的。

「我醒来后身上多了这些伤。绿子你身上有吗?」

伊诗也被异形鱼挑选过了。绿子回忆了一下昨天在浴室照镜子的情景。

「没有。」

「那就好。我妈妈说这也是一种病原,不过因为我本来就是携带者,携带者不会携带两种病原,它会和我本来的病原中合,只留下原来的。」伊诗放开衣领,整了整衣服,「虽然携带者不会吧病原传染给其他人,但地区政府还是要求携带者不要跨地区移动。你懂我想说什么吧。」

「我知道。」绿子轻声回应。

「之后我会帮你规划一下去紫阳的准备。在那之前就别想离开蓝湖的事了。什么计划都不做,你是准备去当流浪汉吗。」

「我有做……」绿子逞强说。

但她自己心里最清楚自己根本没有仔细研究过那些事,只在脑中有一个笼统的模糊概念——这是作为青少年的局限性,冲动,激情,不计后果。

「好吧。」

伊诗也懒得去反驳绿子了,那样只会没完没了。

「我姑且还算个伤病员,要回去休息了。」

绿子和伊诗道了别,目送她离开学校。

云阴一直罩在绿子头顶,跟她现在的心情一样。阴影外边,站着一个人。

「至少出门打个招呼啊。」男人对绿子说。

绿子没有马上回答,只是静静走到他身边,「你这样子就像是会袭击学校的嫌疑分子,换身衣服吧大叔!」

「钱都花在你那身衣服上了——我哪知道为什么现在小鬼穿的衣服这么贵!」

「女中学生和流浪大叔走在一起已经能算是奇观了。还是回去吧。」

「不是我不想换。」男人想找借口,但话到嘴边咽了下去,只是又低声重复,「我也想换啊……」

觉得自己扳回一筹的绿子得意地走在前面。我溜出来没被怪罪,反而还让大叔觉得愧疚。大叔好弱啊。连简单的转移矛盾都看不出来。

此时她没有注意到脚下的云阴变得愈发黑暗、愈发巨大。但男人敏锐察觉到了异样,单手抓起绿子跑出了云阴的范围。

「哎呀!你干什么!」

未等绿子完全反应过来,震耳巨响便在身后炸开,碎石飞溅。绿子感到一阵眩晕,就像被人从过山车上丢下,世界变得失重且倾斜。

「你没事吧。」男人扶起绿子。

绿子发懵道,「发生什么……了,大叔?」

周围接连响起骇人的声响,震动从地面传到绿子的脚底,让她双脚发软。男人双手抱起绿子准备往学校外跑。绿子头靠在男人的手臂上,脸朝着天空,她看见天细长的云阴正朝着他们砸过来。

「大叔!小心!」

云砸在他们的面前,砸穿了地面。把学校和外界用裂缝沟壑分隔开来,任何人都无法在这种剧烈震颤中站稳。男人失足摔倒,但他护着绿子,让自己撞在地上。

一刻喘息的时间都没留给他们,另一条细长云阴又砸了下来,而这次男人不可能凭自己顾全绿子跑出去——

「星光体!许可。」男人对着某个看不见的东西说。

一声巨响后,地面裂开的沟壑深不见底。但绿子他们没有被压在下面,他们在一瞬之间移到了数十米外的教学楼前厅内部。

绿子清楚地看到男人身上飘着丝丝发光的白线,那即像是光又像是玻璃丝。

男人放下绿子,「是你做的吗?」

绿子此前从未见过这个男人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。就像变了一个人。

「什么是我做的…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」

「怎么可能是你……我在问些什么啊……」男人懊恼自己竟对一个未涉世的女孩问出这种过分问题,「绿子,你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……或者别的什么感觉?」

「……没,没有。」绿子老实回答。

这时男人才终于意识到绿子可能真只是个普通人,「你不是主体。」

男人指向天空,「奇变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了。」

绿子看清了天上飘着的东西——链条状层叠的巨大鳞片、像是空心的蛇蜕。盘踞在学校正上方这片天空中。不知何处是蛇鳞的首尾,它们接连不断地从空中落下。落在学校的四周似乎是有意把学校和外部分隔开。

「这里很危险,我带你出去。」男人准备再次使用特异功能,「奇怪?」

星光体没有如愿出现。甚至感觉不到它在哪里。

咔嗒——

男人注意到是某种硬质物敲击发出的声响。而绿子对这诡异又熟悉的声音寒毛直竖。

他们的身后,教学楼内暗得像是另一个世界。在那阴影中,一双颜色鲜艳的运动鞋格外显眼。那个人从黑暗里走了出来。

男人挡在绿子前面,「那就是主体。」

「她是主体吗?」绿子知道这双鞋属于谁,但又不愿承认,「小友是主体吗?」

那个人耷拉着双臂,拖着不协调的步伐。当她完全从黑暗中走出来展露出了全貌。绿子看到一颗空洞又丑陋的鱼头,替代了小友原本漂亮的模样。

「退后,我们还不清楚主体有什么样的异常。」男人没有回头,直直盯着眼前穿着和绿子一样校服的鱼头人。他尝试过用星光体去试探,但从刚才开始星光体就没有回应过。

和别的奇变少女不同,没有立即攻过来。似乎是保有理性……是在分析我吗?男人在脑中思考对策。不,不对。那更像是被操控的状态。为什么要主动现身?

要带着绿子逃跑吗?

逃去哪里?没有星光体,出去只会被落下的蛇鳞压死。

她知道我们逃不掉……

男人最后做出了决定。只能正面战斗。

绿子注意到男人要做什么,「不要伤害小友!」

「别说那样天真的话,绿子。现在不是在讨论伤不伤害她的问题,而是我们能不能活着离开。」

男人手中的匕首已经掷了出去。

鱼头人呆在原地一动不动。

绿子不忍心看到自己好友受到伤害,选择闭上眼睛。咔嗒——掷出的匕首莫名地偏移了方向,落在鱼头人的跟前,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响。

男人没有停下,而是拿出了手枪,对准鱼头人的头部连开三枪。

砰砰!砰!

子弹没有命中。

方向歪掉了。是物理影响的类型吗。男人继而拿出备用的T型拐,架在身前。俯身朝着鱼头人侧前的位置冲了过去。

咔嗒——又是那个怪声。

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着男人的手臂,扯着他往地上摔去。他立刻警觉停下来,然而缠在手臂上的力量仍未消退,生生把男人按倒在地。

男人想要起身,身体却沉如灌铅连手都很难抬起。他依然用T型拐支撑起身体站了起来,用尽全力向鱼头人挥出拐棍——

但棍子就像插进了湿润的混凝土里,停在空中一点都推不动。完全没能触碰到鱼头人分毫。鱼头人用着极其僵硬的姿势向男人挥了一拳,看上去就像是小孩打闹一样,丝毫没有力度。

咔嗒——男人就这样直接弹飞了出去,几乎碰到了天花板。狠狠地摔在地上。

鱼头人向绿子走去,却半路停了下来。是男人用尽力气伸手抓住了鱼头人的脚踝。

绿子也在这时才从对朋友的担忧转为恐惧。

鱼头人不紧不慢地抬手,手指弹动了几下,咔嗒——地面向着鱼头人的方向倾斜。更确切地说,是整栋教学楼都斜向了一方。绿子摔倒在地上,各种东西因为重力歪斜,往同一个方向飞去。倾倒的柜子也滑向楼内。刚好移到绿子身边,她顺势抓住柜子,攀爬到承重柱上。这才没有被抛进教学楼里侧。

光从朝上的正门口灌进来,此时室内稍微明亮了一些。

绿子向下看去,鱼头人没有往下掉,而是十分奇怪地浮在原地,男人则抓住她的脚踝,也勉强没有掉下去。

「那是什么?」

再仔细看,绿子看到有光映在一些细细的东西上,那些东西盘踞在鱼头人身边。

「是线!有线牵着她!」

绿子的提醒使男人也注意了那些线——鱼头人是被数根几乎看不见的丝线牵动做出各种动作。导致自己难以行动的,也正是那些缚在身体上的丝线。

男人抽出一支小刀,但完全切不动这些强韧的丝线。他立马转而对着自己的大衣划了数刀。弃掉外套,抽手脱出控制。

鱼头人发现男人挣脱了束缚,抬脚踢向他。

这次男人看清了真正袭向自己东西——丝线飞速收拢,聚成一个网状的结像炮弹一样打过来。

他松开抓住脚踝的手,自由下落,躲过朝着他打来的网结。

被丝线纠缠的破烂大衣反而成了一个立足点,男人踩在上面,下沉然后反弹跃起。鱼头人近在咫尺。

拿起手枪。瞄准,射击。

子弹略过鱼头人,射中身后的墙。似乎子弹又一次偏离了轨道——不过这次男人瞄准的并不是鱼头人本身,而是丝线尽头藏在暗处的操控者,异形鱼。

被子弹击中的异形鱼从墙上落下,其牵连的丝线也跟着松弛。鱼头人很明显向下沉了一大截。但仍旧有好几根线继续牵着她。

男人攀住靠近自己的承重柱,和绿子相望,两人之间是如提线木偶的鱼头人。和男人迅速扫过四周。

还有三只。

底下楼梯拐角,左侧走廊末端、以及躲在绿子倚靠的承重柱下方阴影处。

男人抬起枪,对准绿子下方的异形鱼。

咔嗒——教学楼再一次倾斜。这次的力量更巨大,角度也更加夸张。绿子与男人紧紧抓住承重柱以免被抛出去。

倾斜停止之时,原先的地面倒置在上方,而挂着灯管的天花板成了地面。藏在承重柱后的异形鱼隐藏在阴影中偷偷移动。

「绿子!在你身后!别让它跑了!」男人对着绿子叫到。

绿子和异形鱼撞了个正对面。她不知道该做什么,手里也没有匕首或是棍棒之类的武器。而异形鱼转身就要逃跑,情急之下绿子对着异形鱼一脚踢去。

异形鱼滚向男人,被他用小刀刺进鳃部,穿了过去。

又失去一根主要的控制线,鱼头人倒挂在上方。这时两股网结极速飞来,分别打向男人和绿子。男人扑倒,躲过了打向自己的网结,但绿子却因恐惧变得身体僵硬站在原地发愣。

网结最终结结实实打中目标。

绿子没有受伤。是男人在网结击中绿子之前,极力跳出用身体挡下了攻击——那是能够把六七十公斤的成年人击飞的力量——男人的左手不仅骨折,还差点直接被扯掉。无力地耷拉着。

「战场可不能分神……你的反应力很好,跑得也很快……下次,要好好躲开……」男人忍着剧痛把小刀递给绿子,「还有两只……楼梯后和走廊。楼梯很窄,它跑不掉。对准下巴或者鳃口刺进去就结束了……走廊的交给我。」

恢复原状的网结再度收缩。男人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枪,「准备好了吗?」

绿子点了点头。男人笑了,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。

咔嗒——教学楼倾斜和网结弹射同时发生,把两人往着网结上抛去。男人和绿子没有躲闪的意思,反倒顺着这一方向奔跑,就在网结即将打中两人时,他们同时靠向下方的天花板,躺下躲过网结,蹭着天花板向楼的深处滑过去。

绿子首先看见藏在楼梯后的目标。蹬脚从天花板上跳出,她在心里默念。就和跳远一样——双手持着小刀刺向异形鱼,没有如男人所说的那样准确刺进鳃口或其他柔软的位置,小刀扎在鱼头壳上,力度太小滑了过去。但冲击已足够把它打翻。

异形鱼落在底部的杂物堆中,异形鱼翻腾着那数不清的触脚,挣扎想要起身,绿子对准它的喉咙直直刺去,柔软的触感就像是在用餐刀切黄油。但是刺得太浅,异形鱼仍在挣扎。翻身将要逃跑。

绿子朝着它的头一脚踩下去。嵌在下方的小刀切实插透了异形鱼的头。

与此同时另一边。

在走廊尽头,最后一只异形鱼大刺刺地爬在墙面上。男人连开数枪,清空弹夹。却没有一发击中、不是因为他用的是非惯用手的缘故,而是子弹都被丝线一一滑开。

这个走廊布满了密集的丝线,就像一个等待猎物误入的深穴。即打不中,也不能进去。男人放下手枪。观察着那些丝线,丝线的确很紧凑,但不是完全没有空隙。

男人用武装带把骨折的左手牢牢绑住。没有犹豫地冲进走廊。

异形鱼牵动丝线收紧,但这困不住身经百战行动灵活的他。跳跃翻转、穿过一层又一层丝网。四面八方都是向着自己收紧的丝线,可以行动的范围越来越小。

还有最后一层!男人拿出剩下的一支T型拐当作佯攻甩向异形鱼。和他预想的一样,一部分丝线回撤,去拦截那支拐。剩下的空间足以让他一步进入。

「大叔!」

正在此时,绿子对男人呼喊。

「小心后面!」

鱼头人挂在走廊的入口,正收缩丝线准备向男人射出网结。绿子不顾危险,抱住鱼头人。网结射偏了,打在墙面上,砸了个窟窿。但鱼头人仍靠最后一根丝线射出了致命的网结。

已经来不及躲了!男人身上的装备已然悉数用尽。他深吸一口气,让自己进入心无旁骛的状态。刺拳,膝击,对着眼前的异形鱼倾泻熟稔于心的格斗术。

力度之强劲,每一击都如砸向锻件的冲锤,只不过目的变成了毁灭。

异形鱼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样子,落到地上,毫无生气。鱼头人也随之坠落。但已经射出的网结没有停下,命中了男人的后背,把他拍在墙上。浑浊的血液从他口中喷出。

男人倒在墙角。

「大叔!」绿子跨越障碍,跑到男人的身边,把他扶起来。

「结束了。绿子你做得不错……超过我的预期了……」

绑着男人左手的武装带松掉了,那只手已经扭曲得不成型。他的鼻子和嘴还在不停流血。绿子急得快哭出来。大叔会死掉吗?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情况。

「我没事……这种程度死不了。」男人喘着气,夹杂着血腥味,「我还是叫不出星光体……可以帮我站起来吗?」

绿子扶着男人的右手,支撑他站起来。

沉重。绿子心想。人的重量原来是这样沉。

回到走廊入口。地上倒着的是绿子的朋友,小友。她的头部仍是鱼的特征,裸露的皮肤上尽是紫青色的条形淤伤,男人俯身检查她的身体。捡起之前落在杂物堆上的匕首,对着悬在那淤伤上2cm的位置,斜着刺进去。

绿子看到空气流出暗紫色的液体,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缠在小友身上。挑开一部分后,鱼头上的鳞片开始脱落。

「她是被石花操控了。」男人说,「把她勒出淤痕的这些看不见的东西是石花生的根。」

「我在伊诗身上也看到过……」

「昨天晚上那个小鬼?」男人没有停下手,「她是携带者,已经有病原了。不会被奇变虫选上的。」

「嗯。伊诗也跟我说过那些痕迹会被中合掉。」

「好了。」

小友身上不可见的根系被全部剔除,鱼头也像泥巴一样融化,露出了小友的本来面目。绿子立即向靠近小友,但被男人制止。

「绿子别靠太近。你是普通人。可能会被感染。」

绿子连忙解释,「其实我——」

「等一下。」男人打断了绿子,「这个是……」

咔嗒的闷声从小友的嘴里传出。男人掰开小友的嘴,一块三角形的紫黑石片含在她嘴里。男人把它取了出来。

它属于小友,在不久前被小友当做幸运石。

绿子认得它,因为那就是另一个鱼头人强塞给绿子,被她称为鳞片的东西。

男人也熟悉它。因为——

「这是石花的花瓣。」但只剩下一枚。

男人把它拿在手里,三角的一段粘黏着某些生物组织,可能就是连接根系的部分。而花瓣的叠层结构让它能发出响板那样的咔嗒声响,是每次使用丝线时发出的声音。

其余的部分呢?消耗掉了?以及为什么我还是不能叫出星光体……

阴影盖过光线,走廊也变得暗淡。

男人和绿子他们现在的上方,是教学楼的出口。那边本来是有足够光线照到底部。但光被什么东西挡住了。

我已经解决看到的所有异形鱼,也回收了石花(虽然只剩这么一点)。

男人思考着,他没有注意到环境的变化。

但,奇变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。

一个可怕的猜想涌了上来——石花选中的主体,不止一个。

咔嗒——咔嗒,咔嗒——

数不清的花瓣声响从四面八方向。从教室、从楼梯,教学楼各处都出现了被丝线操控的鱼头人。异形鱼亦满溢如潮水涌来。

上方的出口陡如峭壁,可望不可及。指望绿子或是失去左手的男人靠着天花板上的灯柱攀爬出去,几乎不可能。

「但也不是完全没机会,我们离开这里。」男人取下武装带,松开左手,「绿子,帮我把她绑在我背后,快。」

绿子照着男人的指示,把小友和男人背靠背绑在一起扣上带扣。

「你先上。」

男人半蹲把膝盖当做台阶,右手撑着绿子的鞋子,用力上抛。绿子也十分配合地跳起来,双手抓住灯柱的金属罩子。攀爬上去。然后寻找下一个。

男人紧跟其后,只不过使用单手加上还背着一个人,让他的动作慢了不少。

已经有几个鱼头人移到了绿子他们的下方。他们用着极其扭曲的姿势也跟着攀爬上来,不少鱼头人还摔了下去。

不能使用丝线?它们比最开始的那个弱了不少算是个好消息。

男人也继续向上。还要处理追上来的异形鱼和鱼头人。

他注意到绿子想要回头。看到那些东西会让她分神。

「盯着上面!那边才是你要去的地方。」

绿子听从了男人,攀爬到离门口最近的最后一个灯柱上。接下来的目标是承重柱,跳过去就能从卡在那边的桌椅爬出去。

灯柱到承重柱的距离约有3m。若是加上助跑,对绿子来说并不算难。但这次是没有助跑的跳远。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跳到对面。

绿子调整气息,让自己身体的状态变为最佳。

「你能办到!」男人大声喊道,「跳过去!绿子!」

冲动、激情、不计后果。

这是绿子的缺点,如今也是她的力量来源。拼尽全力使出的一跳,让灯柱也变形歪斜,风短暂刮过她的耳朵,心跳清晰得就像贴在脸庞。

双脚落在承重柱上,不偏不倚。

「大叔!我做到了!」

绿子回头,眼前是地狱般的一幕——无数异形鱼和鱼头人像是波澜的海洋一般淹没了男人的半身。他用右手高举小友,没有让任何一只异形鱼碰到这个女孩。

异形鱼源源不断,还在增加。再过不久就能漫到绿子所站的位置。

「你不能被碰到!会感染成为奇变主体!」大叔一面抵抗着将要扑倒他的潮汐,一面对绿子说,「别停下!」

男人还没说完,异形鱼已经爬到了承重柱上,绿子攀上卡在墙间的桌椅,终于在被异形鱼追上之前爬上了教学楼大门。

「绿子!」

异形鱼潮将男人淹没,只剩下右手和头颈。绿子急忙伏在门上,向下伸手,去接男人和小友。男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哪怕再伸出一厘米都好,举起小友。绿子顺利地抓住了小友的肩膀,把她拖到了门上,立马又伏下身去接男人。

但是。除了汹涌的鱼群外,已经完全看不见男人的踪影。

逃吧。绿子……逃吧。

这个男人有自己的使命,却放不下绿子。一次次去帮助她。他背负了责任,不会给绿子压力,把沉重的内容扛在外边。他曾两次救过她,而绿子只能眼睁睁看见他的生命消失。

和男人相处的一幕幕记忆闪现在绿子脑中,绝望感也袭向绿子。

她在这绝望的回忆中找到了一丝希望。

「一个人不会同时有两个异常……」

绿子看着汹涌的异形鱼潮,退后了一段距离。然后跑起来,朝着入口。

一步、两步,跃起。双手在前,如梭般直直插入鱼潮当中。

黑暗,腥臭,无数触脚在身上乱爬。

绿子扒开异形鱼们向下潜。不过一会儿,她的手就碰到了某个带子——是大叔!

绿子把武装带往上提,沉重得像是在拉扯一块石头。即使双手被带子勒得生疼,她也没有放弃,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往上。

光漏了进来,黑暗被抛在后面。

「嘿啊!」

绿子的手从异形鱼中拔了出来。

她扒开头顶上的异形鱼,攀着入口处的台阶抽出上半身。回头想要拉出男人,异形鱼和鱼头人们发疯一般去阻止她。

「我才不怕你们呢!哎!」绿子一脚踢开挂在男人身上的鱼头人,「滚开!」

终于把男人拉了出来,绿子力竭得一屁股坐在台阶上,喘着粗气、眼冒金星。

「咳!咳咳……」

男人咳嗽了两下,意识慢慢复苏,看见趴在身旁的绿子。

「你救了我……那些异形鱼会让你感染……」

「不会的。」绿子坦白到,「我是携带者。」

男人先是惊讶,然后接受了这个事实,「从一开始我就找错了人……」

有异形鱼从教学楼里爬了出来,跟着还有被控制的鱼头人。

绿子眼前忽然出现了断断续续的光丝,它们聚集在男人身边。

「你可算回来了,星光体。」

交织的光丝穿插进男人的左手与后背。精细地缝补肌肉损伤,连接断裂的骨骼,以及黏合破掉的肺部。

奇变产生的怪物们没有停下等待,纷纷发起了进攻。

首先扑过来的鱼头人被男人在半空拦截,手指勾着它的衣领往反方向丢过去。鱼群被它冲散,异形鱼们翻到在地。

其余没被打翻的鱼头人与异形鱼扑食般疯狂地追了上来,扭曲的姿态让绿子感到恐惧。光丝再次出现在男人的身上,他的眼睛快速扫过每一个冲向他的生物,脑中描绘了出它们的行动轨迹。

有两个鱼头人率先攻了过来。用拳挥向男人。

男人偏下头,高抬后脚抽打中了其中一个鱼头人的头,而另一个也挥空了拳头。男人右手握着匕首、左手牵着光丝,在空中划出光的轨迹。丝线与刀刃擦过两个鱼头人的脖颈。它们瞬间失去力量瘫倒在地。

鱼头人们的攻击还未停止,最开头被丢出去的鱼头人放弃了用双脚,选择在地上如蛇般蠕行,且速度惊人。在离男人一米左右的距离,挺身跃起像射出炮管的炮弹,狠狠砸过去。

男人侧身,旋转,顺着它飞来的方向。同时还用匕首精细地划过鱼头人的裸露皮肤,石花的根系被男人一一剔除,鱼头部分融化成泥。男人用手肘抬抵住它的胸腔,些微改变了冲撞的角度。让这名受害者平稳落地且没有受伤。

接着更多的异形鱼扑向男人,他只是轻挥匕首,光丝如尖刺贯穿了它们。数只异形鱼瞬间飞灰湮灭。但仍有数不清的鱼头人冲向他。

男人自知。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。

「星光体。」他对着某个看不见的东西说,「别伤到孩子。」

回旋缠绕的光丝充满了空间,连在每一只异形鱼和鱼头人上。

迸裂的光丝剥开覆在学生身上的石花根系,撕碎了操控他们的异形鱼。所有的奇变生物连同它们破碎的肢体统统被吸进了光中。

一个光点出现在男人的手中,他从被解救的学生们口里取出了石花的花瓣,「这些应该就是全部了。」

「好……好厉害!」绿子忍不住赞叹。原来大叔真的有那么强!

「是你更厉害。」男人回头对绿子说,「你的表现比我这个成年人还要勇敢。像你这样有能力的孩子不去做安全人员,真是浪费了。」

绿子扭捏地笑了。

「或许你真的可以做安全人员,如果你愿意,我可以训练你。把你培养成最厉害的安全人员!」男人开怀地笑了,他又想到,「话说回来的确没有携带者做安全人员的例子……我会跟S先生提一下。」

「大叔你是认真的吗?」但是绿子却看着身边昏迷的小友,「……我还想考虑一下。」

「不着急,时间有的是。」

男人环视四周,到处都是一片狼藉。

之前空中落下的蛇鳞已经把学校四周的地面切断。教学楼也在之前的战斗中,被奇变的力量弄倒,横在地上。

「先把你俩——还有楼里的那些小鬼都送出去吧。」

「为什么你现在又能用特异功能了?」绿子问男人。

男人也陷入了思考。到底是为什么?明明一开始我也能用星光体传送。

「不太清楚。楼里面是别的空间?或是像隔间技术那样分隔了内部与外部的连系?可能性很多……」

在他们讨论星光体不出现的原因时,有某个东西在遥远的地方靠近他们。

「不会是因为教学楼里面没有光吧?」

「星光体又不是靠光运作的……」

距离他们8000m的高空,卷曲盘旋的空心蛇鳞落了下来,但悄然无声。男人察觉到时已经是下落的一分钟之后。蛇鳞几乎贴到他们的头顶。他连忙用星光体带着绿子移动到了空旷处,哪怕再慢一点就会被压成肉泥。

蛇鳞接二连三不断下落,砸毁一切在其下方的物体。直到最后一条蛇鳞落下,划上了休止符。把地面分隔成了迷宫一样的孤岛。

那些中空的蛇鳞也是奇变生物。

从蛇鳞的缝隙中钻出了丝线——这已经不能算是丝线了,每一根都有人的血管那样粗。

管子深扎土地和楼宇,像异形鱼操纵人那样掰弄着大地。教学楼就像这个怪物的肚子、肠道——男人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不能唤出星光体,「是我被赶进了它的身体里面……」

那些管子在四分五裂的废墟中摸索,捡出男人慌忙传送时失手落下的石花花瓣。将它们拼凑在一起,但不是重组成石花。而是一个花瓣与管子纠缠的圆环。

完成了使命的空心蛇鳞逐一碎裂崩溃。

「看来事件还没有结束。」男人放下绿子。

绿子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袖,「我也要去……」

「放心,我不会再失败了。」

男人回过身,拍了拍绿子的头。

「接下来的事交给大叔就好。」

他走进光做成的门中,下一秒就到了圆环之下。

光丝覆在匕首上,组成一把长刃,他紧盯圆环严阵以待——直到圆环之中有什么东西落了出来,接着圆环也随之缓缓下落,落在她的头上。

「最后果然还是要奇变少女来给这画上句号。」

男人感叹,并握紧了手中的刀。

「你是谁?」

从圆环中降临的女孩站了起来,她看上去只有十岁,应该说连十岁都不到。

眼睛清澈,但眼神肃穆。一席干净黑发,衣着整洁。说明教养很好。

女孩回答了男人的问题,「我叫络。」

吐字清晰,且理性。如果不是头上那顶圆环在,她与普通孩子并无二异。

「如果你不是在问名字——」络继续说,「我是蛟婴的蜕壳,连接者。这个世界支离破碎。我是为了修复它而来。」

「一派胡言!这里就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!」

「诚然。我做得太过了。」络没有否认,「那是因为我担心你身后的东西会成为修复世界的障碍。」

身后……男人警觉。是说星光体吗?

「星光体,介母,羽祖,珀猫……或是奇变虫。你们是这样称呼我们的。」

络似乎能听见男人的内心想法。

「我们不会死亡。存在对于我们来说,只有完成职责这一个目的。有的奇变虫职责就是毁灭,而有的相反。我不知道你身后的奇变虫目的是什么,为了保证我的职责不再受阻碍,最保险的方式就是切断你和它的连接。」

男人还没完全相信她,「如果你的目的是修复,那为什么会去攻击人?」

「是人攻击我在先——有个女人切下我的尾巴,抽走了我的脊骨。使我只剩下空壳。」

是幕后者……

「那时的我已经没有力量去连接世界,无奈只能选择与人类融合,作为代价我会尽力去实现她的愿望。散发鳞片,也是为了从人类那边汲取力量。」

络脸上浮出着若隐若现的哀伤。

「你和你身后的奇变虫无意阻止我修复世界。若是能够沟通,这本是可以避免的争斗。而现在为时已晚。」

「为时已晚?什么意思?」

「我被困于此,无法和身体的其他部分连接,也无力修复世界。这个世界成为孤岛,已成事实。失去职责的我不能继续在这里存在。」

络头顶的圆环开始脱落。

「抱歉,人类。我没法拯救你的世界。」

「等一下,攻击你的那个女人的目的是什么?为什么要拿走你的身体?」

他只知道幕后者已经拿走了好几个奇变虫的身体部件,但从不知道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。

「我们的遗骨里有残存的力量——她恐怕就是为了这个。此后我的鳞片也不会受我控制。它们只是回收愿望代价的工具。还请好好保管。」

随着圆环逐渐崩塌,络的眼睛也缓缓闭上。

「这个女孩——络,也托你照顾了。人类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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